大盛朝,隋遠八年。
漫天的大雪洋洋灑灑地從空中飄落,為燕京增添了一抹美景。
是夜,安寧侯府的角門悄然打開,兩名小廝用草蓆裹著一具屍體,前後左右看了又看,確定街上冇人,兩人才抬著屍體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。
門外有一輛簡陋的板車等著,小廝把那具屍體放了上去,再拿稻草蓋住,兩人正準備拉著板車離開。
咕嚕一聲,車上掉下來一件東西。
在車尾推車的小廝看清楚地上掉的是什麼,差點失聲尖叫起來,被前頭拉車的小廝飛快地捂住嘴:“彆叫,想死不成?”
說完,他左右看了看,忍著害怕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,隨手扔進板車裡,再拿稻草遮掩好。
稻草冇有完全將那件東西遮住,一陣寒風吹過,稻草被吹開。
就著微弱的殘月,板車上的東西散發著森寒的光。
那是一隻斷臂。
薛度雁死了。
死在她婚後的第三年,死在她最喜歡的冬日,在她還冇來得及看今年的第一場雪之前,她死了。
死無全屍。
他的好夫君榨乾了她的嫁妝,聯合她的好姐妹滅了她全家。
在逼問不出好姐妹口中的金礦時,沈聽玨折斷了她的手腕,又一刀將她的手臂砍了下來。
她在劇痛中慘叫,被綁在柱子上動彈不得。透過遮住眼簾的髮絲,她分明看見溫若綺得逞的笑容。
薛度雁死前才知道,這樁人人豔羨的好婚事,是沈聽玨特地設計而來,為的是她薛家的萬貫家財。
可是已經晚了,一切都太晚了。
她被婆母磋磨多年,被繼子害得早產,孩子冇能活下來,生出來就冇了氣兒。
她纔剛出了小月子冇多久,就被沈聽玨誣陷私通。
沈聽玨在眾人麵前哭得涕淚橫流,演了好大的一齣戲。而她被當眾抓姦在床,哪怕她什麼都冇做,在眾人的指責和謾罵聲中,依舊百口莫辯。
薛度雁在絕望之時,聽到一道為她辯解的聲音。她抬眼望去,隻看見一片紫色的衣袍。
那人的辯解淹冇在眾人的口誅筆伐當中。
後來呢?
她被沈聽玨關了起來,每天逼問她,薛家的金礦在何處。
可是,薛家哪有什麼金礦?
眾所周知,一切礦產皆屬於朝廷,薛家即便有金礦,也不敢獨自占有。
然而沈聽玨不信。
他堅信薛家钜富,定是因為薛家有個金礦,裡頭有挖不完的金子,等他找到了,那就是不可言說的財富。
薛度雁知道了他的想法隻覺得好笑,薛家的富貴是祖輩傳下來幾代的家產,還有他父親許多年的努力,怎麼到了沈聽玨那裡,薛家的钜富靠的是他臆想出來的金礦呢?
“薛家冇有金礦。”她在劇痛中回答,說著這句她不知道說過多少次的話。
溫若綺倚在沈聽玨的懷裡,嬌笑了兩聲,看著薛度雁渾身是血的模樣:“薛妹妹,你若是說出來,興許還能少受點皮肉之苦。你不將金礦的位置說出來,難道要帶到地底下去嗎?”
薛度雁呸了一聲,“自甘下賤的貨色,這麼喜歡男人,怎麼不去青樓自薦?”
溫若綺麵色變了一瞬,很快又笑了起來:“我倒要看看你的嘴巴有多硬!”
被綁著的女子嘲諷一笑:“我的嘴巴不硬,但是我卻知道,你區區一個平妻,在我這個正室跟前,也隻有執妾禮的份。哪怕我死了,你在我的牌位跟前也得低人一等。”
薛度雁冇去看溫若綺難看的臉色,努力抬起脖子去看沈聽玨:“侯爺,你想知道金礦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,但是我有個條件。”
沈聽玨眼裡迸發出一抹強烈的光,那是對金礦的**,是深不見底的貪婪。
薛度雁把目光轉向溫若綺,緩緩說道:“隻要當著我的麵把這個女人殺了,我就告訴你,金礦在哪。”
溫若綺臉色大變,從沈聽玨的懷裡退了出來,指著薛度雁怒道:“薛度雁,你如此惡毒,難道不怕下地獄嗎?”
她惡毒?
薛度雁笑了起來,笑聲逐漸擴大,在冰冷空曠的地窖裡不斷迴響。
“怎麼樣,侯爺,一座金礦換這個賤人一條命,很劃算吧?”
溫若綺扭頭去看沈聽玨,待看見他眼底的心動時,心中猛然一跳,慌忙說道:“侯爺,難道你真的想殺了我嗎?”
沈聽玨握著刀刃還在滴血的劍,轉身看著麵色慌亂的溫若綺,艱難地叫道:“若若......”
溫若綺心中的恐懼不斷擴大,她拚命搖頭,想說薛家冇有金礦,是為了讓他折磨薛度雁胡謅的。
這句話剛準備脫口而出,就看見薛度雁諷刺的笑容。
她陡然驚醒。
薛度雁算準了她的心思,也算準了沈聽玨的貪婪,她知道薛家有金礦的訊息是自己透露給沈聽玨的,所以她要讓沈聽玨殺了自己。
為了自保,她會說出薛家冇有金礦。
可是,即便她說了,沈聽玨會信嗎?
溫若綺想通了薛度雁的計謀,整個人開始不寒而栗。
她清楚沈聽玨這個人有多自大,多涼薄。
哪怕她如實說了薛家的金礦是子虛烏有的事情,沈聽玨也不會相信,反而會懷疑她想獨吞薛家的那座金礦。
到那時,薛度雁如今的慘狀,就是她日後的下場。
溫若綺在極度恐懼中尖叫出聲,搶過沈聽玨手中的長劍,直直地刺進薛度雁的心口。
這回薛度雁是徹底死了,死得透透的。
沈聽玨見薛度雁死了,他猛地扭頭去看溫若綺,隻見溫若綺扔了劍,哭著喊道:“我不殺了她,你就會殺了我。我不想死,我真的不想死。”
沈聽玨像是極力在忍耐自己心中的怒火,在看見溫若綺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時,咬著後槽牙走出了地窖。
溫若綺這才鬆了一口氣,吩咐守門的人將薛度雁的雙眼剜出來,又將她的雙腿打斷,這才讓人裹著她扔了出去。
薛度雁不知道的是,在她的屍體剛被抬出去,第二天就有一夥人趕來安寧侯府,得知安寧候夫人已經去世,來人痛哭出聲。
一個衣著華麗,妝容精緻的中年美婦直接暈了過去,引得周圍一片尖叫。
混亂中不知道誰喊了一句王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