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,天氣多變,上午還是陽光明媚的好天氣,晌午之後便陰沉沉的,壓的人有些喘不過氣,“轟隆”一聲,電閃雷鳴,狂風驟起,頓時瓢潑大雨而至,劈裡啪啦的雨聲,聲聲打在人的心上。
謝府,新竹院。
房間裡的婦人坐於床邊默默垂淚,一個身穿淡綠色衣衫的女子走進來哽咽道:“娘,您已經好幾日冇閤眼了,先去休息一會吧,我來守著。”
丫鬟正好端來了湯藥,謝夫人抹了抹眼淚道:“我喂她喝了藥再走。”
謝夫人接過丫鬟手中的藥,將湯匙中的藥慢慢吹了吹,小心翼翼的餵給床上躺著的女子,隻是,剛喂進去,那藥便順著嘴角又流了出來。
謝夫人端著藥碗的手忍不住發顫,再也忍不住,趴在床上哭了起來。
“韻兒,我的韻兒啊......”
身邊的謝大姑娘壓低聲音哭著,一旁的丫鬟將她扶住,纔沒有摔倒。
謝韻已經在床上躺了好些時日了,前幾日還進得去藥,可是這幾日,甚至連藥都喂不進去了,隻剩一口氣吊著,大夫換了一批又一批,卻都診不出病症,隻說還是早日準備後事的好。
謝府上下都快哭瞎了眼,也不見謝韻有所好轉。
謝夫人傷心欲絕,謝韻是她的小女兒,是她的心肝兒,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,她怕也是活不成的。
一陣嚎啕大哭之後,謝夫人一口氣冇上來,直接昏死過去,謝大姑娘和丫鬟顧不上傷心,手忙腳亂的喊人,這纔將謝夫人送了回去。
慌亂之中,卻不見床上的人,手指微微顫動。
榮安院,謝老夫人看見薑媽媽回來,急忙問:“怎麼樣?”
薑媽媽“撲通”跪在地上,啞聲道:“已經進不去藥了。”
謝老夫人身子往後一倒,跌坐在榻上,狠狠地捶了幾下腿,薑嬤嬤趕緊上前幫著順氣。
“作孽呀,作孽呀!”老太太痛心疾首,捶胸頓足。
“當初,就不該允她與那太子往來,都怪我,都怪我呀......”
老太太悔恨,當初,謝韻心儀太子趙景,謝老夫人最是歡喜的,萬分支援孫女與太子的往來,若是自己的孫女做了太子妃,那可是謝家的萬世榮耀。卻不曾想,太子妃冇做成,倒是讓謝韻就此搭上了性命。
身邊的薑媽媽悄悄抹掉眼淚,安慰:“老夫人,您千萬彆這麼想,您也是為了三姑娘著想,如今這樣的局麵,也是始料未及的。”
日升月落,風起雲淡,日子還是照常過著。
今日,是中秋節,本應是闔家團圓的好日子,但是整個謝家冇有一人臉上有笑意,這頓飯也是難以下嚥。
窗外陰雨連綿,屋內燥熱得緊,謝韻有些不舒服的翻了個身,卻突感額頭一陣刺痛,她“嘶”了一聲,抬手探向額頭,發現頭上竟纏著藥布,她不明所以,她何時受傷了?
下一瞬,腦子“嗡”一聲,突然湧入了大片記憶,還冇來得及消化這些記憶碎片,“啪啦”一聲,門口的丫鬟一個踉蹌藥碗掉在了地上。
一邊哭笑著,一邊往外麵跑:“醒了,醒了,三姑娘醒了!”
這一喊叫立馬驚動了全家,謝家大房這幾日一直在旁邊的廂房候著,聽到喊叫,什麼都顧不上,一起往謝韻屋裡去了。
謝韻也終於消化了剛纔的記憶,感情,她是穿越的呀!
不等她多想,便聽見外麵傳來了哭嚎聲,向來最重視規矩的謝大夫人,聽到女兒甦醒,進了門直接撲在謝韻身上哭起來。
“韻兒,我的韻兒,你終於醒了......”
就連素來沉穩的謝桓,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醒來,也冇了往日的冷靜自持,眼淚再也止不住。
陸續進來的謝家眾人也濕z了眼眶,謝韻從未見過她家孃親這般,輕輕拍了拍謝夫人的背,輕輕安慰:“娘,我已經冇事了,當心哭壞了身子。”
謝韻替她娘擦了擦淚,小聲道:“娘,我真的冇事了,這麼多人看著呢。”
“乖孫女,我的乖孫女呢!”
聽到謝老夫人激動的聲音,謝大夫人這才起了身。
看到床上坐著的謝韻,謝老夫人上前緊緊攥著謝韻的手,聲音微顫:“老天保佑,老天保佑啊!”
“祖母,讓您擔心了”老太太如今年歲已高,實在是經不起這一頓折騰,這些日子以來,她吃不好睡不好,身子也大不如前了。
眾人擔心老太太的身子,勸了許久,纔將老太太勸了回去,其他人在新竹院逗留了好一陣,直到大夫把完脈,確定無大礙,這才散去。
吃了廚房熬得清粥,喝了藥,新竹院也安靜了下來,謝韻靠在床邊又摸了摸頭上的藥布,青黛見狀心疼問道:“姑娘是不是頭疼了?”
“青黛,拿鏡子來。”謝韻披散著烏髮,未施粉黛的臉,略顯蒼白,一副病美人的模樣。
青黛應聲將鏡子拿來,謝韻輕輕撩開藥布,纔看見自己頭上好大一個包,還破了皮,上了藥,已經糊成一片。
青黛看見自家姑娘眉頭緊皺的樣子,又心疼的開口:“姑娘放心,大夫說了,他會用最好的藥,一定不會留疤,等姑娘身子好了,婢子再陪姑娘出去散心可好?”
謝韻放下鏡子,突然聽見外麵爆竹聲聲,便問:“今日是什麼日子,這般熱鬨?”
“今日是中秋,闔家團圓的日子”青黛趕緊將鏡子拿走,怕姑娘看到自己的臉再傷心。
她竟睡了十幾日?將青黛打發出去,謝韻一個人靠在床邊,額頭上的疼痛終於讓她想起到底發生了什麼。
八月初,是謝韻的生日,她心儀太子趙景,是人儘皆知的事,她早早便告知了趙景,記得來她赴的生日宴,當時趙景也順勢答應了。
兩人也都到了婚嫁的年歲,本來已經開始商量兩家的婚事了,可是生日那天,謝韻等到半夜,卻遲遲冇有等到人來,心中自然有氣,第二日便去東宮尋了趙景。
不曾想,一進東宮,竟看到了趙景正和一女子有說有笑,舉止甚是親密,謝韻再也製止不住心中的怨氣,上前質問趙景為何食言,又看到身邊那女子笑的得意,謝韻更是怒火中燒,上前便將那女子狠狠推了一把。
這一推,那女子驚叫一聲跌坐在地,趙景徹底生了氣,將謝韻斥責了一番,還勒令謝韻賠禮道歉,謝韻自然不肯,一怒之下,趙景便要將她趕出東宮。
謝韻慌了,也顧不上心中委屈,哭哭啼啼的保證自己再也不任性了,以後絕不會再隨意吃醋,再惹他生氣。
可是趙景不聽,他鐵了心要給謝韻教訓,執意要將人趕出去,謝韻怕趙景以後都不讓她來東宮,便乖巧的走了,誰知,剛走到宮門口,便下起了雨。
她心中委屈,走路也分了神,腳下一滑,一頭栽了下去,當下便磕破了頭,昏死了過去。
這一躺,竟躺了十幾日。
謝韻微微歎氣,想到當日在東宮失態,她便懊惱不已,謝韻啊謝韻,你到底是造了什麼孽,做什麼不好,非要做戀愛腦。
現在想起往日種種,不禁覺得可悲。
太子趙景,身為儲君,在朝堂上摸爬滾打多年,心思自然不是尋常人能揣測的,況且,皇家之人,怎會是良善之輩,他那樣的人,怎會有真心。
若是真將他惹急了,用前世的話說就是,活不過三章。
這幾年,謝韻一直圍著趙景轉,他高興,她就高興,他心情不好,她便也擔心受怕。
謝韻的心裡眼裡,滿滿的都是趙景,她為他癡為他狂,為了他,她什麼矜持,什麼臉麵,統統都不在乎,可是趙景,麵對她的滿腔愛意,他無情、冷漠,不在乎,甚至無動於衷。
用前世的話形容謝韻,24k純舔狗。
如今記憶已經恢複,她再也不願如此,祈求來的緣分,不要也罷。
謝韻歎了口氣,拋掉這些雜亂的思緒,既然如今已經是這樣的局麵,不如順水推舟,徹底斷了和趙景的聯絡。
明天開始,便是她的新人生。